那郎中吓了一大跳,忙说道:“要剖开肚子,这个……,孩子已经入土为安了呀。”
“为了查清案情,开棺验尸也是必须的,即便化成白骨,有些案子还是能查出真正死因,也需要重新勘验尸首。——本官决定的事,你不必插话,跟着本官查看清楚尸体就可以了。”
郎中好歹是见过世面之人,听这话便知道县尉老爷对牛牛的真正死因产生了极大的怀疑,要解剖尸体进行查验。不禁有些脑门冒汗。
卓然把该问的问完之后,迈步出来到了院子,对牛老太说,让他们带路,到埋尸的地方,将尸体取出来解剖,查验死者死因。
牛老太紧张的瞧了一眼背手站在一旁的悠然道长,对卓然说道:“刚才道长说了,我们家牛牛是夭折,而且是死于非命。这样的死法很是凶险,有可能会被厉鬼上身,还有可能会尸变,成为僵尸。到时会害很多人的,包括村里的人。”
卓然将目光转到悠然道长身上,淡淡的声音道:“道长的意思是不能开棺验尸吗?”
悠然道长摇摇头说道:“贫道可没这么说,是否开棺验尸由大人您自己决定,这是涉及衙门查案,贫道如何敢左右您的决定呢。只是贫道认为,这孩子死得太过凶险,生怕他尸变,会害及到旁人。因此,如果不影响到县尉大人查案的话,贫道希望能够在一旁瞧着,若是真的出现诈尸或者是尸变,贫道也可以助一臂之力,收服了它。”
卓然点头道:“这个无妨,只要你愿意,可以跟着本官前去验尸。”
牛氏夫妻如释重负,生怕道长说不能解剖,那这事就复杂了。现在顺利达成一致。一行人离开院子前往埋牛牛的坟场。
来到小溪边岩石下的坟茔处,仵作将坟刨开,把尸体挖了出来。
卓然眼见尸体居然没有棺材,有些意外,瞧了那道人一眼,悠然道长解释说这是为了防止尸变。
卓然没有多问,其实尸体直接与土接触反倒有利于尸体的保护,这也正是为什么尸体死了七天了,却还没有明显腐烂的原因。
经过检查,死者的角膜混浊,瞳孔双眼睑球结膜充血,全身没有明显外伤。
卓然还专门特意检查了死者胸腹部,没有发现皮下出血或者淤青之类的外伤痕迹,进一步印证了卓然心中的推想。因为若是一脚将对方的肚肠踢断,力道应该是比较大的。会对其表面造成一定的外伤性损害。而现在没有发现肌肤表面的这种损害,反过来证明那一脚的力度应该不算大,甚至连肌肤都没有造成损害。
卓然将郎中叫过来,示意他看了死者胸腹部。郎中瞧完之后,脸色微变。
卓然又检查了死者的手指甲和脚趾甲床,现在才出现了青紫色,这个发现进一步印证了卓然的推测。
卓然让仵作在草草地上铺了一张红油纸,将尸体放在油纸之上,蹲在旁边,取出手术刀开始尸体解剖。
当胸腹腔打开之后,发现死者的组织已经软化,双肺肿胀淤血,局部肺气肿,气管内有大红色泡沫状液体,没有出现阻塞的现象。心脏表面有密集的点片状出血,心房周围血液呈暗红色流动性,肝脾肾淤血明显。
卓然提取了死者的胃内容物,胃里面发现胃肠充气,胃内有浅棕色的液体。还发现了少量的田鸡卵,应该是没有被咀嚼就直接吞下的。
在来之前,卓然已经叫郭帅从村里买了两只鸭子用于生物检测。他将死者胃里的东西用清水浸泡之后过滤,然后将液体拌在米饭中喂两只鸭子,结果两只鸭子很快就倒地抽搐,口吐白沫,拉稀屎,没多久便抽搐着死了。
这个实验简单而又有很强说服力,牛氏夫妻和郎中顿时傻了眼,相互看着,不知该如何解释。
卓然继续检查尸体,重点检查的就是死者的肚肠。把所有的肠子,脾脏,肝脏等处都检查了一遍,并没有发现任何破损,腹腔内也没有发现内出血。
卓然瞧向郎中,那意思已经分明在提醒他,你不是说孩子被踢破肚肠而死吗?哪里破了?
郎中神情尴尬的对牛老太道:“看来,你孙儿的确不是老先生踢死的,因为肚子上没有伤,内脏也没有破损。从他胃里取出的东西拿来喂鸭子,鸭子很快死了,说明你们牛牛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被毒死的,而不是老先生那一脚踢死的。”
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,牛老太结结巴巴问郎中道:“你是说,我孙儿是吃坏了东西死的?”
郎中点头说:“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。”
“可是,他吃的是什么中毒死的?”
郎中答不上来,望向卓然。
卓然将胃内容物过滤之后的那些渣滓摊在油布纸上,从里面抓了几粒没有嚼碎的田鸡卵托在手心,递给牛氏夫妻道:“你好好瞧瞧,这到底是什么?”
“是,是田鸡卵呀,怎么啦?”
卓然则将郎中叫了过来,问道:“你瞧瞧这东西究竟是不是田鸡卵?”
郎中苦笑道:“这东西又不是中药,老朽认不出来。不过村里有打鱼的,他们经常捞田鸡卵吃,能认的出来,他们中有些就在外面瞧热闹。”
县尉老爷来查案,重新勘验尸首,所以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跑出来凑热闹来了。
卓然便让郎中去叫了两个渔夫过来认一下这到底是什么。
辨认之下,一个老渔夫惊道:“是癞蛤蟆的卵呀,哪里是田鸡的卵。这东西不能吃的,吃了要死人的!”
另一个渔夫也跟着点头说道:“是呀,这是癞蛤蟆的卵,这东西是有毒的。它的卵跟田鸡的卵看着有点像,其实差别还是明显的,懂得一看就能认出来。”
牛老汉哆嗦着把那卵接了过来反复瞧着,脸色煞白的说道:“我,我不知道啊,我听人说田鸡卵很好吃的,就是这个样子。我不知道田鸡卵跟癞蛤蟆的卵是有区别的,而癞蛤蟆的卵是不能吃的。我不知道啊……”
牛老太神情悲切,死死的盯着丈夫,忽然她发了疯一般,歇斯底里的叫着,猛地冲上前,狠狠一把将牛老汉推的往后踉跄几步,竟然摔到了坟坑里面。
这坟坑不算太深,牛老汉倒没有摔伤,但是心情极度懊恼之下,不停地用脑袋撞击着坟坑的边缘,呜呜地哭着:“是我,是我害死了牛牛……”
两个仵作赶紧跳进坟坑,将牛老汉抬了出来,牛老汉躺在地上,继续嚎啕大哭着,揪着自己的头发。
牛员外则如释重负,对于今天逆转简直是有些不知所措。立马扭头对身边的管家说道:“你赶紧跑回去,把这消息告诉老先生。告诉他牛牛的事与他无关,他不用再担心受怕了。”
管家欣喜无比,连连点头,飞一般的跑走了。
牛老太眼见丈夫哭成这样,心中也是着实不忍,这事情也怪不得丈夫,丈夫又何曾想害了孙儿,这一切都是命。牛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嚎啕大哭起来。
卓然缝合好了尸体,对悠然道长道:“道长,还是要准备口棺材吧,就这么埋了怎么合适呢?”
悠然道长摇头道:“县尉大人,论破案你是行家,论驱鬼驱邪你必须听我的。否则他一旦尸变,真的是很凶险的。不管到底是谁害了他,他毕竟是夭折的,而且是死于非命,这样的情况下,尸变的可能性非常大,切不可掉以轻心。”
卓然叹了口气道:“也罢,既然牛老夫妇信任你,也愿意按照你的所说来安葬他们孙儿,那就这么办吧。”于是两个仵作开始重新将尸首放入坟坑中掩埋。
悠然道长对卓然说道:“县尉大人,贫道有事情想向大人禀报,不知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?”
卓然点头,跟着他往外走出一段路,来到一块岩石边。这里距离其他人已经有数十步之远,说话只要声音不是很大,那边是根本没办法听见的。卓然道:“有什么话你就说吧。”
悠然道长压低声音说道:“先前我在牛家院子里做法,斩杀了不少厉鬼,其中有只厉鬼格外凶险。血是碧绿色的,是非常可怕的一只凶灵,在我桃木剑上留下了痕迹,大人请看。”
说罢,悠然道长伸手抓住后背桃木剑,缓缓往外抽,刚抽到一半,忽然手往前一探,抓住了卓然的一只胳膊,手中桃木剑迅疾一闪,架在了卓然的脖颈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