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……不是不惜,你从始至终,都从没在意过这场席卷虞国的烽火,会毁掉多少个家庭,杀死多少无辜之人,你从未在意过。
就像你也从不曾在意匡扶社内那些忠于你的人,只将他视作工具。
任坤,齐遇春,庄孝成……都被你一个个抛掉……如此的你,竟还大言不惭,说自己是被迫为之?”
徐贞观笑了,笑得发寒,笑得怅然,笑得悲伤:
“徐简文,你曾有无数条退路,可你都未曾选择,如今却与我说,你没得选,岂不是令人发笑么?”
好!
赵都安听的想要拍手,心中的担忧也散去了,经历了八王之乱的这两年,女帝也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如今的她,才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。
……
沉默。
书房中一片沉默。
徐简文似乎哑口无言了,好一阵,他才笑了出来,他的笑容很平静,很……复杂。
徐简文抬头凝视着女帝,试图将眼前的女人与记忆里那个天资卓绝,却过于在意亲情的三妹重迭起来……
但失败了。
他笑道:“看来曾经那个会跟在我与太子身后哭鼻子的女孩子长大了。”
顿了顿,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气,眼中方才表演时,挤出的“愤怒”与“委屈”消散一空,徐简文终于低下了头:
“我输了。”
这一刻,面对铁血心肠的女帝,他终于放弃了心头最后一丝侥幸。
然后……
他再次抬起头,很认真地问道:
“你猜的这些很好,可我还是好奇,你如何认定我在骗你呢,只因为这些猜测?亦或者……”
他扭头看了赵都安一眼,幽幽道:
“是这个小白脸吹的枕边风?”
赵都安不乐意了,挥舞了下拳头,徐简文就不吭声了。
徐贞观摇了摇头,淡淡道:
“因为蛊惑真人。
那妖道虽名为‘蛊惑’,但其所修猖神手段,从不会凭空地迷惑人,只会看到人内心的欲,才会扑上去,进献谗言。
所以蛊惑既然跟在了你身边,就说明他看出了你的权力欲。”
略一停顿,女帝忽然说道:
“其实,你才是父皇的诸多子孙中,与他最像的那一个,冷漠,自私,贪慕权力。”
徐简文没有反驳,只是闭上了眼睛:
“原来如此……我明白了。你还有什么问题,一并问了吧。”
这么配合?
赵都安惊讶,之后略微明白了一点:
徐简文这种人,不到最后不会放弃,但若意识到自己真的一败涂地,倒是会格外释然。
女帝想了想,问道:
“我在想,若杀了你,你是否还会复活。”
赵都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,心说贞宝变聪明了?
他自己都险些忽略了这茬。
蛊惑真人都复活好几次了,那徐简文若死了……岂不是放虎归山了?
徐简文笑着摇了摇头:
“我的复活,乃是蛊惑请了冥教的人,用了大代价才做成一次,也只有一次。
不只是我,蛊惑这一脉猖神教徒,积累了几代的家底,几乎都被他耗光了,他应也只剩下最后一条命了,不过我的话,你大可以不信。”
女帝不予置评,再次问道:
“还有一个问题,你如何得知了那么多皇室隐秘?是谁告诉了你?”
徐简文笑了笑:
“你有一个帮你的面首,我也有帮我的女人。”
文王妃?
不,不对……可除了她,徐简文还有哪个女人?
赵都安怔了下,竖起渴望八卦的小耳朵。
继而,他与女帝听到了一个名字。
……
……
寂照庵。
作为京城内唯一一座尼姑庵,此地素来安静,以往神龙寺香火鼎盛时,车马人流也少有经过这一侧。
无论达官显贵,还是尼姑庵内的女尼,习惯性避免瓜田李下的非议。
哪怕昔日此地的主人,乃是不怎么检点,推崇“放纵”的般若菩萨。
而神龙寺覆灭后,周围这片就愈发冷清,城内之人偶有路过,也都远远避开,生怕被藏在暗中的“诏衙阎王”们,误解自己来给神龙寺招魂。
可今日,寂照庵内罕见地喧嚣起来。
紧闭的大门内,禅房外,一名名女尼叽叽喳喳,乱做一团,大部分如热锅的蚂蚁般团团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