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……”郭李氏醒过神,有些慌张的指向不远处说道:“二娘,看到那边过来的流民了吗?”

“怎么啦,郭婶?”

“我跟他们一样,分到了村尾的田。”

“郭婶,你分到田啦?”麻敏儿由衷的为她高兴。

“是啊!”郭李氏兴奋的回道。

麻敏儿高兴的叫道:“太好了,有房在田,我们的日子终于可以过起来啦。”

一时之间,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朝分到的田走过去,路上遇到了付小有祖孙。

“麻二娘——”

“有良、爷爷——”

付土根又黑又瘦,听小娘子叫他,难为情的不知所措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麻齐风看到老人窘迫,走到他身边,“老爹,你也来看田?”

“是啊,我们祖孙分了三亩地。”付土根又喜又愁。

喜是有田了,有依靠了,愁是都快入秋了,连个种子都没有,不过话又说回来了,这田不养一两年,就算有种子也长不出什么东西。

一行人边走边聊,等看到自家地,如荒滩野地,没有一个不愁的。

“这地啊,今年看来长不了什么了。”郭李氏叹气。

麻敏儿说道:“郭婶,昨天我到城里买了些蔬菜种子,还有旱稻种子。”

“旱……稻?”郭李氏被麻敏儿的话惊到了,“我种了这么多年田,从没听人说过。”

麻敏儿微笑道:“卖种子的掌柜说是南方过来。”

“俺也没听过。”郭李氏摇遥头。

麻敏儿笑笑,心想我要不是去旅游时刚好看到介绍,估计也不知道,不过不要紧,翼州属于中原偏西一点,气候还算不错,占城稻成熟期二个月左右,现在是七月下旬到十月冬季来临之前,时间完全够了。

“郭婶,昨天我哥哥看了书,书中说荒地要燎,是不是?”

“对对对!”说到种地,郭婶来劲了,“咱们先把地上的草燎了。”

“好,那咱们趁天气不错,赶紧燎起来,要不然等下雨可烧不了野草。”麻敏儿笑道:“爹,咱们点火烧了草吧!”

“不可……”

“啊……”众人齐齐看向付土根。

“哎呀,你们这些年轻人,燎地可没这么简单。”刚才还没有存在感的付土根,对着土地,神情严肃,板板正正。

“付老爹,那要怎么烧野草?”

“得先把地圈了,再燎!”

“圈……”

种田果然是一门技术活,麻敏儿家的荒滩点上火烧野草,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,咦,不就烧个野草吗,咋要等两天呢,圈地又是什么?

圈地,实际上就是隔地带,就是把要烧地的外围挖一条沟,防止烧野草时火势得不到控制,任意蔓延,造成不必要的损失,不得不说,古人还是挺有智慧的,而且点火之前祭天地神明虔诚而敬畏。

不仅麻敏儿家开始燎地开荒种植,所有的流民都动了起来。

垦荒、溲土、耘田、犁地、施粪一系列事情做下来,竟不知不觉到了八月,真是不做不知道,一做才明白,为何一直以来最苦的就是农民了,真是每一样事情都辛苦到至极。

麻齐风不懂种田,他的孩子自然也不懂种田,就算跟人学会了,也没有力道去种十五亩田,最后,不得不花钱雇佣人工。

而雇佣的大部分是流民,他们从麻齐风手中得到铜子,拿着铜子去镇上或是县城买种子,有好几家都能种上一、两亩地。

能说他爹养活了一部分农民吗?麻敏儿在内心暗暗想了想,呃……想什么呢?她连忙摇摇头,醒过神,蹲下身子,看田里的各式种子有没有发芽?

付老爹和施老爹正带人整理田里的排水沟,小娘子又来看地里的苗,个个笑笑,“别急啊,小娘子。”

“都三天了,咋还不出苗呢?”麻敏儿怎能不急呢,她的占城稻要赶在霜降之前收割,要不然稻子就白种了。

“小娘子,豆三麦六,每样种子都有自己出苗的时间。”施老头说道。

“可我没种豆啊!”麻敏儿瘪了瘪小嘴。

“哈哈……”

几个相帮的人都笑起来,“小娘子,你到前面种蔬菜的地方看看,好像有小苗尖出来了。”

“真的?”

“嗯!”付土根点点头。

麻敏儿兴奋的连忙朝隔壁跑过去,三郎四娘也跟着过去。

施老爹感叹,“我还以为荒滩长不了东西呢,没想到竟也出苗了。”

付土根笑笑:“老哥,没想到荒滩是沤过的湿地,因为干旱才露白,土里有肥力,再加上,麻家在地上花了不少力气、不少本钱,若不然肯定长不出东西来。”

“说得倒也是。”施老爹抬头看天,“这天也怪,夜里下雨,白天放晴,竟好像特意留给我们种田似的。”

付土根听到这话,停下手中的铁锹,朝前面的麻二娘看了眼,凑近施老头:“镇上胡老头说小娘子是福娃。”

“……”施老爹愣愣看向前面的小娘子。

“胡老头说了,小娘子要燎草,天就晴了,小娘子种子撒下去,夜里就下了雨,这天啊,跟着她种田跑呢!”

“这……”施老爹仔细端想麻家得到十五亩田以后的事情,“难道她那什么旱稻真能长出来,而且只要两个月就能收?”

“肯定能。”付有根笑眯眯道:“小娘子分了我五斤种子,我撒了一亩地,冬天肯定不要挨饿了。”

“……”施老爹低头看向脚下的稻田,啥也没瞧见,“我看到种子了,又瘦又细,比我以前看到的稻谷瘦多了,真能长出来?”

“我信。”付土根认真的点点头。

翼州大部分地区都下雨了,虽然下下停停,但总算缓解旱情了,姚大人马不停蹄的向皇上请旨,从外省调拔麦种。

皇宫大内,看到翼州旱情终于缓解,老皇帝紧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,“明天让老三、老五到御书房来一趟。”

“是,圣上!”

皇帝直了直身子,微微眯眼,“不知少傅怎么样了?”

“回皇上,云水镇雨水丰沛,老大人的日子应当不错吧。”

“哈哈……”老皇帝突然开口大笑,“不错就好,不错就好。”

种了十五亩地,家里开销大,麻齐风不得不再次进县城,“大郎,你在粮铺门前的街上等我,不要乱跑,知道吗?”

麻大郎点点头,“知道了,爹。”

麻齐风安顿好儿子,照例去了娄弯巷子,继续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,边走边寻,找着下手的机会。

快到正午时,他从巷子内崴了出来,倒不是他故意崴,而是碰到狠角色了,被人揍了一顿,虽然被揍的有几个,他只是其中一个,但也算吃了亏,蹲下身子伸手揉了揉被打的地方,估计得要两天才能好利索,正准备站起来走人,那个被人哄骗的年青人被人拉了出来。

“舅爷,你不是答应夫人不再赌了吗,怎么又出来了。”

“老子不出来玩,难道要在家闷死啊。”

“舅爷,夫人说了,现在正在给你找娘子,你就忍忍,等娶了娘子再出来玩也不迟……”

“老子就赌……”

……

主仆骂骂咧咧的走了。

麻齐风悄悄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银子,怕是有二两,那要不要去赌坊了呢?他看向远处街道,决定换个地再赢些铜子,若不然不够开销的。

许氏锈坊里,掌柜时不时朝外面瞧过去,“咦,都这么多天过去了,那年青人怕是不会再来了卖锈帕了吧,难道是因为我给的价格低了?难道还有比我许家更公道的地方?”

“许婶,我觉得没有比我们家更公道的地方了。”店里头的丫头说道。

“那他为何不来?”

“或许人家没有绣品。”

吴许氏皱皱眉:“不能吧,绣品卖得好,抵得上一个男劳力呢?”
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小丫头撅撅嘴。

吴许氏道:“大娘子特别喜欢那手帕的花样子,还想要新鲜的花样子,结果人不来了,还真是……唉,大娘子不会怪我吧!”

“不会,大娘子心善着呢。”

吴许氏目光再次扫上街道,结果……她连忙从柜台里面跑出来。

“婶,你干嘛去?”

吴许氏直跑不带喘气的,“郎君……”

麻齐风有些犹豫,不去聚福赌坊,去别的赌坊,若是让姓梁的知道,怕是又少不了麻烦,可是不去,家里的开销……

“郎君……郎君……”

“叫我吗?”麻齐风被人惊醒。

“是啊,郎君,你不记得啦,你在我家锈坊卖过绣品。”

麻齐风随着妇人目光往后看,“哦,原来是许氏绣坊。”

“郎君,你家女儿最近没有绣帕子卖吗?”

麻齐风摇摇头,“没有,怎么啦,这位大嫂?”

吴许氏回道:“有……有个客人非常喜欢你家帕子的花样子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!”麻齐风温和一笑。

“郎君,叫你家女儿再绣些,行吗?”

“可……以!”麻齐风想了下道:“那我帮女儿买些布料、丝线回去,让她做些即可。”

“太好了!”吴许氏高兴的连忙带路。

她不仅按低价卖了不少布料、丝线给麻齐风,还送了一些布头布脑:“郎君,大概多久能送过来?”

“五、六日吧。”

“好好,那郎君你走好。”

麻齐风没想到有这样的意外,他没再去赌坊,这些绣品做好,怕也能有二两银子,够花销的了,不再纠结后,他整个人都轻松了,快速去粮铺找大儿。

结果又被人拉住了,“老大都问你几天了,终于等到你了。”

“王小哥,我……我还有事。”

“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事?”王小五别了他一眼,能让自己亲自来请,够给你面子了。

“赌不一总会赢。”

王小五才不信他的话呢,不过也不跟他较真,低头低语:“老大让你去帮个忙,赢个傻蛋二世祖的银子。”

麻齐风没吭声。

见对方不松口,王五道:“那二世祖难得来我们小赌坊,其他人都长得吭渗,配不上他的身份,怕留不住他,你长得不错,就帮我们老大一把,银子少不了你的。”

“我……也不一定能赢!”麻齐风还是拒绝。

“你不赌也行,就站在我们老大边上撑个场面。”王小五见他还是不肯,只好退一步。

别人都这样说了,麻齐风不好意思再推了,“那好,我把这些东西给儿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