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年妇人站在船头死死的盯着小少年看,“我咋觉得你是女娃子呢?”

“大……大婶,你看得没错,我就是女娃子。”被人看出来,麻敏儿也遮掩了。

妇人不解:“为啥穿着男娃的衣服?”

“这……这个为了方便出来行走。”

“哦。”中年妇人又盯了她几眼,“你要是不嫌弃我家船小又脏乱,那就上来吧,我带你一段。”

“多……多谢大婶。”

中年妇人点了竹篙,咧咧嘴,像勉强,又似笑,麻敏儿急着逃离刘载离根本没有细想,直到这一刻,她才明白,那是看中猎物的*笑啊,可是没多久之后,她马上又明白了,除了*笑,还有认出她的兴奋。

上了船,那中年妇人点开船,撑到了河道中,见她蹲在船板上,问道:“渴不渴,你到船尾拿个竹筒舀点河水喝。”

河水?没搞错吧!麻敏儿摇头,“大婶,有烧开过的水吗?”

“有倒是有,昨天晚上烧出来就炊饼的,不知道你嫌不嫌弃?”

“不嫌,不嫌。”只要烧开过,麻敏儿也不管隔不隔夜了,总比喝生水强,“大婶,那水也在船尾吗?”

“嗯,就那挂在船尾的另一只竹筒里。”

“谢谢大婶。”

“不要谢,顺便也帮我倒点。”妇人说道。

“好!”

人家自己都要喝了,麻敏儿连想都没有想,先给主人倒了一碗,送到船头,“大婶——”

“嗯。”妇人放下竹篙,伸手就接了碗,“你也去喝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直到此刻,麻敏儿才意识到,自己并没有看到妇人喝水,但她喝了竹筒内倒的水,好像没一会就失去知觉了。

大爷的,居然……居然遇到了只黑船,可是……麻敏儿转念又想,那个地方分明是荒效野外,她好像也不是刻意等在那里的吧,为何……

麻敏儿怎么也想不通,为什么离开虎口,又到狼窝呢,自己到底要受多少罪啊,难道小命要交待在这次被捋之中?

也不知过了多久,船舱外传来声音,好像有人来了,麻敏儿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。

“娘,这次能卖个好价钱吧。”男声显得很兴奋。

“嗯,那肯定的,娘已经打听清楚了,像她这样的货色,至少一百两银子。”这是那黎黑妇人。

“太好了!”

“高兴吧!”

“是,娘,肯定要高兴,有了一百两银子,咱们就能在府城买个小院子啦。”

中年妇人道:“娘还要告诉你好消息。”

“娘,啥好消息?”

“她身上捋下来的银饰玉佩,已经卖了二十两了。”

什么,才二十两?如果没有猜错的话,她脖子上的玉水滴肯定被这妇人拿去卖了,那可是冰地、玻璃质地的通体翡翠,这么纯净的玉水滴,千年难得遇见一个,而且还是呈自然状态的玉水滴,黄金千两都不一定买得到,她居然只卖了二十两,还不算自己头上的银簪子,黄金吊坠手链,真是……唉……老天爷啊,这让我怎么对得起夏臻啊!把我卖了都陪不起啊!

“娘,这次我们居然遇到一只大肥羊。”

“那当然!”妇人大笑,“而且娘认出来了,这丫头是四年前送我们坐牢的那个。”

什么?这惊叹来自麻敏儿,居然撞鬼般遇到了陈黄氏?她……她怎么没有认出她来!

她使劲的想,四年时间太长了,她容貌变化比自己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娘子变得还大,也或许,当时自己太慌张、太想逃离姓离的了,根本……根本没有自我保护意识,心想,一个中年妇人,又是如此劳苦的中年妇人,能坏到那里呢!

麻敏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“什么,娘!”陈狗子边惊讶边迫不急待的掀开了小船船板,伸手就把里面的小娘子拽了出来,脸凑得老近,“这眉眼如画,比楼子里的姐儿都漂亮,果然就是麻家辣妹子。”

陈狗子嘴里喷出的酸臭味熏得麻敏儿一阵呕吐。

“娘,她怎么啦?”

“大概是晕船。”

“哦。”陈狗子继续朝麻敏儿看过来,“啧啧,这俏模样,比四年前还要漂亮,怪不娘说要卖到百两银子。”

陈黄氏看着恨不得吃了她的麻家小娘子,放肆大笑,露出一嘴大黄牙,“哈哈,都是天意啊,天意啊,居然自动找到老娘船上,啧啧……真是财运到了想挡也挡不住。”

“你船上随时随地都备着迷昏人的水?”麻敏儿不甘心的问道。

“那倒不是。”

“你不可能在这里等着我吧?”

陈黄氏大笑:“哈哈,我怎么会知道你这里。”

“那你准备那些东西干嘛?”

“花月楼,最近要水嫩的小娘子,我娘想赚一笔,就租了条船,准备到乡下找长得秀气的小娘子,没想到才下乡几天,你就送上门来了。”陈狗子也乐得哈哈大笑。

陈黄氏龇着大黄牙道,“麻小娘子,天道轮回,你把我们送到牢里,让我们受了近一年牢狱之苦,想不到今天会落到我们手里吧。”

“天道轮回?”麻敏儿冷笑,“如果贩卖人口,也算‘天道轮回’,那我今天就算被你宰卖了,也算我倒霉,不过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,敢动我的人,在翼州还没几个,你信不信,你前脚卖了我,后脚,让你们全家没死在大旱之年,也会死在现在。”

“你……你算什么东西,都落魄的逃命了,还敢说这样的大话,吓我是吧,老娘可不会被你花言巧语给骗了。”陈黄氏扫了眼麻敏儿,虽然身上的衣料不错,可跟她在府城里看到的富贵人相比,根本不值一提,还来吓她,当她没见过世面哪!

“那你就试试。”麻敏儿冷冷的说道:“我倒要看看,你们能活到什么时候!”

“你……”虽然不相信,不过被她的狂言狂语给气到了,陈黄氏叫道:“狗子,把她扔到船舱里。”

“娘,她说得是不是……”陈狗子没脑子,被说动了。

“我呸,要不是为了卖个好价格,娘让你现在就睡了她,我看看她能怎么样。”

“娘,那你就让我睡了她吧。”一听这话,陈狗子来劲了。

“那不行,你忘了,她至少值一百两。”陈黄氏道:“有了一百两,咱们把对门那个长得标志又听话的小娘子娶回家,岂不是更好。”

陈狗子不高兴的点了点头。

“赶紧把她扔到船舱里,咱娘俩赶紧撑船回府城。”

“是,娘。”

兴安不仅是翼州的府城,也是翼州最南端之城池,过了它,前面还有一个小县城,就出了翼州府,过去就是相临的宣州府。

刘载离为了避开安兴府城,走了西南偏僻之道,没想到让人逃了,不仅如此,方圆百里,被他跟夏臻翻遍了都没有。

麻敏儿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。

“郡王,麻小娘子会不会迷路去了翼州府城?”

属下不提醒,刘载离也要去翼州府找人了。

幕僚在一边,急死了,暗暗盯了暗卫一眼,现在是替乱的时候吗,皇宫那边随时出状况,如果不及时进京,说不定抓不住时局,到时追悔莫及。

京里,强行上朝、理政的正熙帝没挺三日,又吐血而晕,被抬回了龙床,那种山雨欲来压满城的感觉,让整个京城再次陷入恐惧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