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前又笑了,“夫人不必怀疑我指桑骂槐,毕竟,如果刚刚夫人是想捂断霍二爷最后一段生机,那可是连斑鬣狗母亲也比不上呢!”

斑鬣狗母亲也只是放任不管自己不喜欢,又不够强壮的孩子,没狠毒到要亲手杀了。

“哗众取宠!不知所谓!”

孔氏的表情越发厌恶,甩袖而去。

白前垂眼,孔氏自进门起的动作如被定格下来的图画,一帧又一帧在她眼前复现。

“前前,刚刚孔氏——”

霍老夫人苍老的声音衰败而无力,白前福身行礼,“应当只是想试试霍二爷的鼻息”。

孔氏的动作的确是只想试霍幼安的鼻息,但,那才是她第一个动作,谁知道她试过鼻息后,又会做什么?

只可惜,霍幼安只剩最后半口气了,实在冒不得险。

否则再等一等,无论孔氏来意如何,都能等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来。

霍老夫人重重吐了口浊气,“那就好那就好……”

霍老夫人喃喃地念着“那就好”三个字,不知道是想说服白前,说服自己,抑或是说服那个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的人……

……

……

第二天一早,霍伯征就备好马车,陪白前外出。

白前并未多在外逗留,买了小青的吃食,又买了所需药材,就回了霍府。

天气很好,进了霍府后,白前谢绝了软轿,提出想走回自己和萧软软暂住的小院。

霍伯征欣然笑道,“合该如此,后花园里的花都开了,不如我领白姑娘去瞧瞧”。

白前却对那些绚烂绽放的花毫无兴趣,百花丛中过,连眼神都没多给半个。

反倒在侍弄花草的花农面前立住了脚步,目光久久落在花农布满白翳的双眼上。

花农三十出头的模样,高大健壮,生得面貌凶恶。

就算此时垂头躬身站着,在娇小的白前面前也活像一只巨型猿猴。

再加上那双布满白翳的眼睛,让人一见生畏。

霍伯征忙道,“白姑娘莫怕,这原是霍家军的百夫长。

因着没有家人,眼睛又不好,祖父就做主让带来家里做了花农”。

“还能做花农,说明并不是完全看不见”。

白前伸出手,“我给你瞧瞧眼睛”。

花农愣住,下意识抬头去看霍伯征。

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一转过来,霍伯征就感觉双眼一阵刺挠,胳膊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,忙别过目光点了点头。

花农只是看东西模糊,并不是完全看不见,见霍伯征点头,便跪了下去,哑声问道,“姑娘要怎么瞧?”

“你不要动”。

白前清凌凌的声音响起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霍伯征觉得她的声音虽还是平日温柔和缓的调子,却莫名多了几分暖意,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
他觉得奇怪,下意识看向白前,就见白前伸出手,指尖轻柔抚上了花农的右眼,掀开他的眼皮。

那只手一如它的主人,洁白、干净、漂亮、形状优美,就连曲起的弧度都似乎透着矜贵和优雅。

可现在这样一只矜贵、漂亮的手就那么落在那只丑陋到令人恶心的眼睛上。

霍伯征只觉眼睛更刺挠了,赶紧去看路边开得正好的牡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