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一扇厚重的木门半敞着,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、几乎要顶到房梁的麻袋。透过麻袋粗糙的纤维缝隙,隐隐能看到里面药材的轮廓。

一股极其浓郁、复杂却纯正的药香正从门缝里顽强地逸散出来,强势地钻进林晚照的鼻腔:党参特有的、带着泥土气息的甘甜醇厚,黄芪清冽微苦的草本芬芳,还有当归沉郁的药香……几种顶级药材的气息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心醉又心颤的味道。

前世作为中医疗法的生殖科医生,林晚照对药材品质的认知刻在骨子里。

她记得在查阅过的资料中,八十年代初期,各军区为应对可能发生的战事,确实秘密储备了大量品质远超市面流通品的道地药材!

眼前这仓库里逸散出的药香之浓郁纯正,比她前世在医院药房接触到的特供品有过之而无不及!

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飞快闪过。

也许这些没人要的“宝贝”能成为她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。

暮色四合,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下来,北风开始呼啸,卷着细碎的雪粒子。

养殖区的人早已散去,只剩下牲口偶尔发出的低哞和呼噜声。

林晚照却还蹲在一个背风的草垛旁。她缩着脖子,借着最后一点天光,在一个巴掌大的硬壳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。笔记本的纸页被冻得发脆,铅笔尖划过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

刚才借着给那几头“不大对劲儿”的母牛“号脉”的机会,她不仅听懂了母牛们抱怨棚舍漏风,更是在靠近牛棚后墙时,一阵细碎而嘈杂的叽喳声突然从头顶仓库的屋檐方向传来,清晰地传入她的意识:

“冷死了冷死了!这鬼天气!”

“就是!窝都要被吹散了!”

“咦?你们看到没?下午那会儿,那个穿绿衣服的大个子兵,把墙角那几袋红彤彤、闻着甜甜的草根,吭哧吭哧搬到西头那个小屋里去了!”

“西屋?我知道我知道!那屋里都是好吃的~什么草都有!”

“搬进去干嘛?又挡风又没我们窝暖和!笨死了!”

麻雀们七嘴八舌的抱怨,在林晚照听来却如同天籁!

有草药被转移到了西屋!

西屋的门锁松动!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信息碎片,瞬间在她脑海中拼接成一个清晰的计划:拿药材,换小钱钱!

她迅速合上笔记本,站起身时,沾了满身的干草屑簌簌落下。

远处,嘹亮的开放哨声穿透风雪,悠长地响起。

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,目光越过风雪弥漫的养殖区,遥遥望向家属院深处那排军官宿舍。

其中一间亮着灯的窗户,属于顾淮越。

这几天,她可不是白在养殖区“帮忙”的。

家属院巡逻哨兵换班的规律、仓库看守换岗的间隙、甚至顾淮越每天雷打不动去马场遛他那匹宝贝战马“追风”的时辰……点点滴滴,都被她像仔细地记录在脑子里。

雪,越下越大了。

鹅毛般的雪片在昏黄的路灯光晕里狂舞。

林晚照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积雪,朝着飘出饭菜香气的家属院厨房方向走去。

崭新的军用翻毛靴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、深深的脚印,蜿蜒着,一路延伸向被风雪模糊的远方,像一串指向某个未知宝藏的、沉默的密码。

她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厚厚的棉衣兜里。

指尖触碰到那个硬壳笔记本冰冷的封面,以及笔记本内页小心夹着的一样东西——那是今天下午,她佯装在仓库外围捡柴火时,在墙根雪地里“意外”发现的一小片断裂的参须。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,但纹路细密如龙鳞,参须根根分明,断口处渗出极其浓郁的、带着泥土芬芳的甘苦气息。

林晚照一眼就看出来了,这可是野山参!

而且是年份至少在二十年以上、在1988年长白山大规模人工种植参冲击市场之前就已采挖的纯正老山参!

其药效和珍贵程度,远非后世那些园参可比!

如果能善加利用,不知道能达到多好的药效呢!

冰凉的参须紧贴着指尖,那触感却像一团微弱的火种,瞬间点燃了她眼底深藏的光芒。

有些事,该开始准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