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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眉县的苏家宅院,曾经是门可罗雀的萧索,除了一年都没几次,同苏家几十年交情的老一辈会在节日拜访,平日里,就只有乞丐会偶尔讨点吃食。因为家里的姑娘心善,所以也都念着好,不会多添麻烦。但是自从苏家少爷大比拔了头筹,陡然间门前变得热闹许多。

要不怎么说穷在闹市无人问,富在深山有远亲,无论是世间什么地方,都逃不脱这个理。

只是最近几日,有心思细腻的发现,苏家门口总是进进出出些重复的人,而且个个行色匆匆,低调而行。

“或许,这乌眉县,这青郡,天,都是要变一变了。”有见过风雨的老乞丐,由衷说道。

李家。

因为是青郡医药龙头的干系,自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尤其这一行比别处更讲究一个传承与名正言顺,那是外行人不懂得的执拗,所以齐三爷挂着曾经苏老太爷弟子的名头,即便再被知情人所不齿,门前依旧车水马龙,三间店面,间间每日都排着长龙,把持药品生意不说,还会拿走这一行当近六成的利润。

只是最近,齐三爷并没把太多心思放在铺子里,每日早出晚归,一路风尘,不知在忙些什么,只道是李家的货物启运了一批又一批,运往前面。

前些日子的仿药事件,主意是李家拿的,但手艺却是齐老三实实在在的,本以为会让苏家的小妮子疲于应对,奈何到底是被李家那位老头子挂在嘴上,说如果当初是托生在李家,便是让他立刻身死都能含笑九泉的人物。

一手四两拨千斤的应对方法,就让之前的所有筹备全做了无用功,但想到本来也是用来遮掩耳目,真正的险恶,让苏家无药可用,断了他们生路的心思还在后头,也就释然。

所以今日坐在铺子堂中,例行诊治,正打算午时出去喝两杯花酒,大门处,忽然有官差行色匆匆闯进来,态度蛮横吓走了店里客人不说,更有人直去了后院,目标明确,把那些暂时存放于院中的药材全部封存。

齐三爷好赖是人老成精,世间事总见了不少,所以并未慌乱,而是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去,对着领队的班头,笑吟吟说道:“刘班头来这里怎么这么大火气,还封了李家的铺子,需知道火盛伤肝,不如让老头子为您开副药,消消火气,如何。”

至于这药是柜里的草药还是些黄白之物,那就得另说了。

说起刘班头,是和齐三爷没多少交情,但平常见面点头笑脸总是不缺,可今日硬是把那张脸一横,拿出一副公事公办,没有半点商量的语气说道:“仁心堂,好一个仁心堂,名为仁心,实际上,却是黑心的很啊。”

齐三爷笑着如同闲聊,“您这话是怎么说的,要知道,前线需要大量药材,院中那批要马上启运,一刻耽误不得,所以还请您留个情面,为了那几十万将士的性命着想,也不能耽误了不是。”

面对着这位如今算是青郡药行领头的人物,刘班头并没有同以往的客气,只是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布满蝇头小楷的白纸,轻轻搁在一尘不染的柜子上,然后说道:“接到举报,仁心堂新进用于运往前头的大宗金银花,转筋草,陈皮,白芷,贝母等药材,里面掺杂大量次品假货,谋取暴利。怎么样,魏爷,您也别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为难,跟我们走一遭吧。”

齐三爷一直平淡的老脸,终于变了颜色,沉声说道:“不可能,这是有人栽赃,还等老夫知会家主,由他老人家和您,和郡守大人解释,想来定能还我一个清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