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。

“主人?”洛冰璃察觉到了项川的沉默,试探性地开口。她不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,但她能感觉到,主人的计划似乎出现了某种偏差。

项川没有回答她。

他只是看着殿下的唐玉音。

女孩低着头,手指绞着衣角,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。她身上的气息已经完全内敛,若非亲眼所见,谁也无法将她与那枚惊世骇俗的“源初星髓”联系起来。

他的“信标”,失效了。

这东西没有散发出他预想中那种招摇过市的宝光,反而与这个女人的“圣体”完美融合,变得朴实无华。除了能让她脱胎换骨,感知敏锐之外,根本起不到半点吸引火力的作用。

一个不会发光的灯塔,有什么用?

一个不能死的靶子,又算什么靶子?

他非但没有解决麻烦,反而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。

“计划变更。”项川终于开口,他的话语比之前更加冰冷,仿佛淬过寒冰,“从现在起,看住她。”

洛冰璃躬身:“是。”

“我说的是,寸步不离地看住她。”项川的指令变得具体而残酷,“她掉一根头发,我便斩你一根手指。她若是死了……”

他没有说下去,但那未尽之言所蕴含的恐怖,让洛冰璃的背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
“属下……遵命。”洛冰璃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,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将自己性命与一个陌生女子捆绑在一起的命令。

项川的指令还在继续。

“胡媚儿。”

他叫了那个狐妖的名字。

地上的胡媚儿身体一颤,挣扎着抬起头。

“你不是说南疆巫教,用你族人的性命威胁你么?”

胡媚儿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恐惧早已摧毁了她的意志。

“很好。”项川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,“带路。去南疆。”

去南疆?

这个念头让胡媚儿的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明。她要亲手带着这个魔神,去那个囚禁她族人的地方?

项川的逻辑简单而直接:“既然这个靶子不够亮,那就去找一个更大的麻烦。南疆巫教,听起来不错。”

他要主动去找麻烦。

既然那些“虫子”不来找他,那他就亲自去踩他们的巢穴。南疆巫教既然敢把手伸到他面前,正好拿来当做检验这“净世火种”成色的第一块磨刀石。

“至于你的族人……”项川顿了顿,像是想起了什么,“炼魂幡的主魂还空着几个位置,或许,可以从她们之中选。”

这句话,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尖刀,彻底刺穿了胡媚儿最后一丝幻想。

她原以为,带路去南疆,或许是自己复仇的机会,是拯救族人的希望。

现在她才明白,这根本不是选择。

无论是南疆巫教,还是她的族人,在这个男人的眼中,都只是材料。唯一的区别,是谁先被投入熔炉。

“走。”

项川挥了挥手,不再多言。

他需要重新思考。思考如何利用这个不能死的“净世火种”,思考如何完成这个该死的“守护任务”,以及,如何在那片污秽的“归墟”之中,谋取最大的利益。

洛冰璃不再有任何疑问。

她一手拎起像一滩烂泥的胡媚儿,另一只手,则轻轻牵住了尚在茫然无措中的唐玉音。

“我们走。”她的语气柔和了一些,至少,在对唐玉音说话时是这样。

唐玉音顺从地跟着她,在转身的瞬间,还是忍不住回头,偷偷看了一眼王座上的那个男人。

那个被她叫做“爹爹”的男人。

大殿的门,在她们身后缓缓关闭。

项川独自坐在王座上,殿内重归黑暗与寂静。

世界,并未平静。

反而,变得前所未有的喧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