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绿色的短匕,映着沼泽上空黯淡的月华。

只要挥下,一切都将不同。

胡媚儿的手臂绷紧,腕间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凸起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,那不是恐惧,而是极致的兴奋。

新生,就在眼前。

“住手。”

一道清冷的女声,毫无预兆地从芦苇荡深处传来,像一块冰,砸碎了她所有的幻想。

胡媚儿的动作瞬间凝固。

她猛地回头,一个人影正从摇曳的芦苇中缓缓走出。月光为那人披上一层银纱,白衣胜雪,长发如瀑。

是洛冰璃。

她怎么会在这里?她不应该在泽主府邸,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杂务吗?

“洛姐姐,你怎么来了?”胡媚儿迅速收起短匕,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,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。“这里瘴气重,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

洛冰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。“你怀里的,是唐雪的女儿。”

胡媚儿的心沉了下去。

她暴露了。

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她抱着孩子,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脚后跟碰到了那块冰冷的礁石。“我只是出来巡查,恰好发现这个孩子迷路了。”

“巡查?”洛冰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,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嘲弄。“带着巫教的‘破法之刃’来巡查?”

胡媚儿的脸色彻底白了。

她的一切伪装,在这个女人面前,都成了一个笑话。

“你……你一直都知道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洛冰璃缓缓摇头,向前走了两步。“是尊上知道。”

“项川?”胡媚儿脱口而出,随即又觉得荒谬,“不可能!他终日闭关,根本不理俗事,他怎么会……”

“尊上是不理俗事,但他讨厌麻烦。”洛冰璃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,像是在背诵一段与自己无关的经文。“而你,从踏入云梦泽的第一天起,就是个麻烦。”

胡媚儿浑身发冷。

原来如此。

项川那看似不闻不问的态度,那份高高在上的漠然,全都是假象。他就像一张无形的网,笼罩着整个云梦泽,任何一丝异动,都逃不过他的感知。

自己耗费数十年的谋划,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算计,在他那里,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透明的闹剧。

“为什么?”胡媚儿不甘地质问,“他既然早就察觉,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?为什么要等到现在?”

“因为时机未到。”洛冰璃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,在三步之外站定。“尊上说,要等你自己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。比如,你和鲨鱼妖王的交易,比如……这枚薄弱的阵法节点。”

胡媚儿如遭雷击,踉跄着又退了一步。

她最大的秘密,也被完全洞悉。

恐惧,前所未有的恐惧,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。她面对的不是洛冰璃,而是那个从未真正露面,却无所不在的男人。
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!”她语无伦次地辩解起来,抱着唐玉音的手臂都在颤抖。“洛姐姐,你听我解释!我做这一切,都是为了尊上!鲨鱼妖王答应我,只要打开缺口,他们只取财物,绝不伤人!我们云梦泽的实力,可以借此机会向外扩张啊!”

洛冰璃静静地听着,不做任何反应。

胡媚儿的希望一点点被磨灭,她知道,这些谎言骗不过对方。她话锋一转,开始哀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