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巾轻飘飘落地,毫无威慑。

陆子期看着她气红的脸和眼底的恐惧,唇角竟勾起一抹冰冷的、近乎残忍的弧度。

“告我?”他向前两步,高大的阴影瞬间将她吞噬。俯身逼近,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,声音低沉如恶魔低语:

“行啊。”

“去告。看看到时候,”他刻意停顿,眼神锐利如鹰隼,“革委会的人是信你这个‘只谈恋爱不结婚、耍流氓’的女知青……”

“还是信我——这个根正苗红、身上有枪眼儿的兵?”

“嗯?”

“耍流氓”三个字,像淬毒的冰锥,精准刺穿苏妙妙的心脏!

她瞬间僵如冰雕,所有愤怒和力气被抽空。

是啊……她怎么忘了?在这个年代,“作风问题”就是紧箍咒!陆子期只要咬定她“不清白”,拿出那些“证据”(馒头、补衣服、巧克力纸……),再加上他的身份和威望……谁会信她?

等待她的,只会是“耍流氓”、“破鞋”的批斗,是万人唾弃,甚至可能被发配边疆,永世不得翻身!

而他?顶多挨几句不痛不痒的批评。

冰冷的现实,残酷得令人窒息。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知青,拿什么跟他斗?

苏妙妙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,再也吐不出一个字。刚才的怒火,只剩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无力。

陆子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,眼底极快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随即,他恢复冰冷,直起身。

“安分点。”他丢下最后通牒,转身坐到床沿解湿透的鞋带,“要么,乖乖嫁我。”

“要么,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。”

“自己选。”

说完,他彻底无视了她,仿佛她只是墙角一抹碍眼的灰尘。

土屋里,只剩哗哗的雨声,和苏妙妙压抑细微的呜咽。

她看着陆子期宽阔冷漠的背影,看着他身上那道象征暴力的疤痕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。

他的世界里,只有占有与掌控,没有商量,更没有尊重。

而她,似乎真的……插翅难逃。

绝望的潮水灭顶而来。苏妙妙缓缓蹲下身,把脸深深埋进膝盖,瘦削的肩膀无声地颤抖。

窗外的雨,还在下。

仿佛永无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