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,苏妙妙刚推开知青点的破木门,一股烦躁就顶到了嗓子眼。
几步开外,老槐树下,那尊“石像”果然又准时杵在那儿了!
陆子期!又是他!
洗得发白的旧军绿褂子袖子卷起,露出精壮有力的小臂,裤脚沾着泥点,像头刚从田埂巡视回来的孤狼。他那双深邃锐利的眼,穿透稀薄的雾气,不容置疑地锁定了她!
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。
自打半个月前,她被村里的无赖王赖子堵在柴火垛后动手动脚,是陆子期像拎小鸡一样把人甩出去,还断了王赖子两根肋骨后,这个男人就成了她的“影子”。
她上工,他要么在邻地,要么就找个高地坐着,眼神能冻死人,谁敢多看她一眼、说一句闲话,那目光就像淬了毒的冰凌子扎过去!
她做饭,他能在门口空地“练字”半个时辰,把那些想来嚼舌根的长舌妇硬生生挡在五步开外!
连王赖子的泼妇婆娘来闹,还没靠近门,就被他一个眼刀吓得屁滚尿流!
起初,苏妙妙还觉得清静了。可她忘了,在这七十年代闭塞的穷山沟,一个未婚大姑娘被个强悍男人这么“贴身”保护,本身就是最大的“原罪”!
“啧啧,快看,又来了!”
“陆同志真是魔怔了,天天守着个狐狸精,活都不干了?”
“哎哟,苏知青手段高啊,还没结婚呢,就把男人迷得团团转,真不要脸……”
恶毒的议论像苍蝇嗡嗡,从墙根、田埂、井台四面八方钻进来,无孔不入!
苏妙妙攥紧菜篮,指甲深陷掌心,气得浑身发颤。她不是原主那个软柿子!刚穿来时谁敢惹她,她能当场怼得对方下不来台!可这铺天盖地的脏水,让她有力无处使!
骂回去?人家说你心虚!
忍下去?人家变本加厉!
陆子期挡住了有形的骚扰,却把她推向了更孤立、更不堪的境地!
“苏妙妙!你还有脸出来?!”
一声尖利刺耳的喝骂猛地撕破晨雾!
苏妙妙抬眼,只见李莉叉着腰,带着两个跟班,满脸刻薄地堵在前面。这女人是村里“积极分子”,嫉妒心强到发疯,就为当初宿舍比她大半平米记恨到现在,如今见陆子期护着苏妙妙,更是恨得眼珠子发红。
“李莉,嘴巴放干净点!”苏妙妙站定,眼神冷得像冰渣。
“干净?”李莉往前一步,声音拔得老高,故意让所有村民都听见,“我说你不知廉耻!仗着有张脸,就勾引革命战士陆同志,腐蚀他的思想!你看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了?天天围着你转,正经事不干!你这是在拖革命后腿,是人民的罪人!”
大帽子一顶接一顶砸下来!周围瞬间死寂,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苏妙妙身上,鄙夷、探究、幸灾乐祸……让她如坠冰窟!
“你放屁!”苏妙妙气得声音都变了调,“我和陆子期清清白白,谁勾引他了?!”
“清白?”李莉嗤笑,眼神瞟向不远处的陆子期,阴阳怪气,“清白用得着他天天守着?陆同志是战斗英雄!要不是被你这种狐狸精迷了心窍,能干出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?”
“你干嘛!”苏妙妙气血上涌,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张臭嘴!可理智死死拽着她:在这里,女人的名声就是命!闹起来,死的只会是她!
一道高大身影带着凛冽的寒气瞬间挡在她身前,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。陆子期没看李莉,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围观人群。被他目光触及的人,无不缩起脖子,大气不敢喘。
“干活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带着铁血般的命令感。
李莉被他眼神一刺,吓得后退半步,但嘴还硬:“陆同志!你别被她骗了!她就是……”
“滚。”陆子期终于看向她,眸底戾气翻涌,杀意如有实质!
李莉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,被那眼神里的寒意冻得浑身一哆嗦,所有狠话都咽了回去。她怨毒地剜了苏妙妙一眼,带着跟班灰溜溜跑了。围观村民也瞬间作鸟兽散。
危机看似解除。
可苏妙妙心里的憋屈和愤怒却像火山一样爆发了!她看着陆子期宽阔却让她窒息的背影,第一次觉得这保护是座囚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