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未央,烛火将尽。

铜漏滴答,声如细针,扎在寂静的宫室里。

林亦仍坐在阿芜榻边,衣襟微乱,发丝垂落,眼底却清明如洗。

三日了——整整七十二个时辰,阿芜像被抽去了魂魄,蜷在锦被中低语不断,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风里,却又字字清晰:“进度停滞……系统离线……指令失效……请重启……”

她的眼神空茫,唇色发青,指尖不自觉地在空中划动,仿佛还在敲打不存在的键盘。

林亦没走。她不能走。

那一夜祭坛嗡鸣之后,天地气机骤变,九道地脉震颤如雷,而阿芜就在那一刻,毫无征兆地倒下,像是被某种无形之手从识海深处硬生生拽走了神志。

林亦立刻探其脉象,却发现经络通畅、灵力平稳,根本无病可查。

直到她以空间感知深入对方识海,才看见那片熟悉的虚幻庭院——那是阿芜脑中“系统界面”的投影,如今已残破不堪,四根银线自虚空垂落,象征着任务、修为、忠诚与归属,其中一根末端焦黑断裂,余下的三根也微微颤抖,如同风中残烛。

更诡异的是,庭院中央浮现出一缕灰雾状的丝线,缠绕在阿芜的元神之上,随呼吸起伏,悄然汲取着她的执念与焦虑。

梦蚀蛊。

沈眠是昨夜悄悄来的,靴底未沾尘,袖口却带着藏药炉特有的苦香。

他只看了两眼便断言:“此蛊不伤身,专噬心志。它借‘为你好’之名植入,以责任为饵,以奋斗为锁,让人自愿沉沦于虚假使命之中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林亦脸上,“最可怕的是,施术者往往自认正义。”

林亦冷笑:“所以二姐觉得,让阿芜帮我‘觉醒天赋’、‘重振威名’,是在救我?”

沈眠没回答,只是递来一枚古旧的玉符:“若要解蛊,需锚定真我。可一旦动摇她心中信条,轻则神志混乱,重则道基崩毁。”他低声提醒,“你确定要让她醒来?还是说……她其实早已不愿醒来?”

林亦沉默良久,最终将玉符收起。

她不需要外物来救人。

她有自己的方式。

闭目凝神,夹层空间缓缓开启。

那枚归墟晶核静静悬浮于她掌心,表面流转着幽银光泽,像是吞纳过太多秘密的镜子。

她引导体内空间法则之力,在经脉中构筑一道螺旋回廊——这不是攻击,也不是驱逐,而是诱引。

她将自身感知模拟成“系统响应信号”,轻轻触碰那缕蛊丝。

果然,蛊丝微微震颤,竟主动顺着这股“反馈”向归墟晶核爬去,如同飞蛾扑火。

林亦不动声色,任其侵入夹层,随即封闭通道。

归墟吞噬万物,连记忆都能封存,更何况一段扭曲的意念?

当最后一丝灰雾被吸入晶核,阿芜猛地吸了一口气,睫毛剧烈抖动,额角渗出冷汗。

“醒了。”林亦松了口气,指尖仍搭在她腕上,感受到脉搏由虚浮转为有力。

可阿芜睁开眼的瞬间,眼神仍是涣散的。

她望着帐顶,喃喃道:“主线任务……中断……用户权限……降级……”

林亦心头一紧。

还没彻底挣脱。

但她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

次日清晨,天光初透,林亦命人取来素色宫裙,亲自为阿芜换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