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,年鱼说,皇上绝不会再追究承恩侯被杀与黑市卖凶一事,他根本不信。

承恩侯府那可是皇上的母族,承恩侯更是皇上嫡亲的表兄!

难道还能说死就死?

就算黑市真的只是偶然将凶器卖给了许父,皇上也该下令清算才是!

可现在——

胡伟毅只觉浑身发冷,年鱼竟然对皇上的心思拿捏得一毫不差!

怪不得能爬上掌印的位置,这么多年扶持着九方贵妃圣宠无衰。

他这点小能耐,又捏了把柄在他手里,只怕一辈子都难翻出他的手心去……

……

……

年鱼回完话后,亲去了尚书台给苏羡予传了话,到休沐时,苏羡予便带着苏鲤去了洛府。

洛太傅却并没有什么事,倒是洛老夫人一直拉着他说话,仿佛洛太傅特意请年鱼传话就真的只是洛老夫人想念他了。

苏羡予对洛太傅夫妇十分敬重,耐心地陪洛老夫人说着家常,在她提起洛兮瑶的亲事时,迟疑道,“师母放心,这件事我早已有打算。

再等两年,等阿鲤大一些,如若老师和师母有意,我再为阿鲤求娶瑶瑶”。

洛老夫人哑口无言,半晌方呐呐道,“阿鲤还小,这件事不急,也不必提,否则倒叫两个小人儿不好相处”。

苏羡予便不再多言,点了点头。

洛老夫人强打精神又说了两句,便让他去寻洛太傅。

苏羡予一走,花墙后一个穿嫩绿色襦裙的少女就呜咽着扑进了洛老夫人怀里,哽咽叫了声祖母。

洛老夫人抚着她的后背,长长叹了口气,“瑶瑶,你自己听到的,我都说那么明显了,甚至以你祖父的教导之恩相胁,他却拿阿鲤来搪塞,这份心思,你忘了吧”。

洛兮瑶不说话,肩膀却抽动地更加剧烈。

洛老夫人又叹了口气,苏羡予是她和老头子看着长大的,人才模样都没话说,孙女既有心,她自然想着成全,可惜了——

……

……

苏羡予出了花厅,去了外书房,洛太傅正在指导苏鲤书法,见他进来笑道,“阿鲤最近又长进了,再有几年时间,又是个状元郎”。

苏羡予俯身揖手,“老师谬赞了”。

洛太傅朗声笑了起来,“我听阿鲤说年后他就没再去国子监了,都是你亲自在教,你现在忙,日后便让他常到我这来”。

萧明时早已领了差事,随政和帝听政,他这个太傅也只偶尔进宫,权是个摆设。

苏羡予迟疑,“恐劳累了老师”。

洛太傅摆手,“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得了,也替你分担分担”。

苏羡予便不再说,揖手道谢。

洛太傅瞧了他一眼,忽而道,“你师母年纪大了,总爱念叨些有的没的,你听听就罢,不必放在心上”。

苏羡予又一揖手,却是没有接话。

洛太傅慨然一笑,招呼,“过来,难得你有时间,我们一起商议商议阿鲤接下来要学些什么”。

他话音未落,就有随从匆匆跑至门外,“大人!泰山地动,死伤无数,皇上召大人立即入宫!”

……

……

捧日擎天的泰山为五岳之长,象征的是社稷安稳,突然地动,乃是头等大事。

政和帝本就在疑心葛雷与王妙儿勾结一事,听了消息,心结越重。

只他向来隐忍,没有发作,责成苏羡予全权负责泰山地动一事,安抚民众,自己沐浴焚香,斋戒三日,前往太庙祭祀罪己。

苏羡予接了皇命,急急赶至洛府,要接回苏鲤。

洛太傅不赞成道,“你初担重任难以分心,且大难过后往往便是疫病,阿鲤怎好跟着你奔波,留在我这里便是”。

苏羡予迟疑,“阿鲤从未离开过我身边——”

洛太傅拂袖打断他,“怎的?阿鲤这么大了,难道离了你连觉都睡不着了不成?

你且安心去办差,别的不论,受灾民众务必要安顿妥当,能多救几个便救几个,我自会妥善照顾阿鲤”。

苏羡予因着洛太傅那句“疫病”,犹豫了一会,终是点了头,对苏鲤道,“阿鲤,我将八姑留下来照顾你,你无事不要外出,专心随师祖学书”,这才不放心地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