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平的抽身,意味着彻底放弃右下角的争夺。
“太凶险了!太冒险了!分明可以稳步推进的,以齐公子的棋力,若是稳扎稳打岂不是更好?此时卷入厮杀,一个不慎,劣势就大了。”
“啪嗒。”
棋子落下,溅起一蓬细小的水花。
程积薪眼中的迷雾一点点散去,越来越亮,他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,疲惫的脸上,蓦然染上殷红。
在他看来,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,太莽撞了。
……
而棋局于凉国而言,却是愈发糟糕,第二轮厮杀中,齐平再次小幅失利,断臂求生。
等看到道门首座一副悠然的神情,气不打一处来:
然而,棋局的走势却陡然大改。
与之相对的,齐平则陷入苦战,每一次落子,都卡在沙漏即将耗尽时完成。
只论眼下这一局,棋面的复杂,算计之深远,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眼力。
“快讲!快讲了!愣着做什么?”一名大汉喊道。
那么,当棋局进展到现在,所有人都已明白,真正愚蠢,不识真人的并非皇帝,而是他们。
程积薪被簇拥着,摇头道:“不是失误。”
随着局势愈发明朗,范天星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,不再那般紧绷,而是轻松了些。
看台上都搭建着棚子,王公贵族、文武百官们并没有受到影响。
旁边,揣着手的范贰一脸无辜。
鹿台。
程积薪摇头:“没分出结果前,没人知道如何,及时抽身,不做缠斗,是明智之举。”
京都棋院的棋手们三两成群,桌上同样摆放着一张张棋盘,复刻着天空上的棋局。
“程先生,您快给说说。”
高下立判。
齐平想着,捏起一枚棋子,于棋盘上悬停了几息,忽然放弃了小角的争夺
“啪。”一声,落在了另一片区域。
大病初愈的程积薪沉默了下,摇头说:“我看不出用意。”
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,当日范天星展露出的,并非他全部的棋力。
心宽体胖的温小红轻轻叹了口气。
你杀我,我杀你,一枚枚棋子被提起,一次次围杀被化解。
秋雨飘摇,棋局终于不可避免地进行到中盘。
原本还算平静的局面,陡然凶险起来。
并没有看到长公主眼眸中的忧虑。
此刻,棋盘上再次添了几枚棋子。
他捏起一枚棋子,落在某处:
……
“苟着不好吗?找机会给对方一下阴的多好,人家要攻你就应战?蠢死了,一点都不知道变通。”
只是秋雨寒冷,太子身上的衣裳又厚了一层,皇后想先送他走,小正太却坚持着不肯。
而随着他对整盘棋局的重新观察,一些此前被忽略的细节,突然一点点浮出水面。
他的表情很平静,脸上有些疲倦,但眼睛依旧很亮。
有棋手飞快算了下,脸色难看,这一次交锋,终于还是齐平落败。
对修行者来说,这一场冷雨,不算坏事,反而能让头脑更清醒。
“咦,这一步为什么落在这?难道是失误?”
至于那些禁军、侍卫,大人物们的亲随等,只好站在冷雨中,静静等待。
坐在铺子里喝茶的棋手起身,捋着胡须望向棋盘,准备讲解步骤,可下一秒,却是愣住了。
京都,六角书屋的某间铺子外,挤满了人群,将街道堵塞的水泄不通。
这时候,秋雨停了,云层渐渐裂开,隐隐的,有鎏金般的阳光要洒落人间。
他反复念叨着,似乎,想为齐平的失败找个理由。
可……
所以,并不想齐平输。
“你就不急?”
先是最外围的一些民众开始散去,然后,一些有坐席的看客也兴趣索然。
不得不转进棋盘中央。
如果说,昨夜的时候,他们配合齐平忙碌,是迫于皇帝的命令,心中仍旧对由这名“武夫”出战而愤愤不平。
一时间,棋手们再一次朝鹿台上那道身影投去目光,心中原本的质疑已经烟消云散。
交锋发生的无比突然,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。
越是搏杀,齐平越觉吃力,若是其他棋手,恐怕只是面对范天星恐怖的压迫力,便会心生胆怯。
尤其是一些当日,曾被范天星横扫的棋手,更是心情极度复杂。
老住持感慨道:
攻城略地,步步为营?不,战场上只有我中有你,你中有我的厮杀。
鱼璇机今日没有喝酒,难得的正经了几分,两条柔滑的长腿盘膝坐着,托腮望着这虚幻的棋盘。
“为何要急?”
顿了顿,又看向长公主:“永宁,你也回去吧。”
“无力回天。”席帘长叹一声,棋谱震碎为无数纸屑:
“终究还是太年轻,冲动了些,如果稳一些,应该还有机会的,应该还有机会的啊。”
原本聚集的数千人,渐渐开始流失,当局面衍变到如今,几乎再没有人心存幻想。
……
第二次推演。
识海深处,沙漏下方,齐平的神魂站在一只巨大的,天地般广阔的棋盘上,每一枚棋子,皆如一座大城。
年轻的皇帝坐在桌案后,轻轻摇了摇头,看了眼裹着厚厚衣裳的太子,说道:
首座说道:“还未终局,急什么。”
“谁占上风?快讲讲!”
看台上,人们的情绪愈发低迷,原本气氛热烈的讨论,也渐渐消失,棋手们只偶尔低声交谈几句。
时间也到了午后,一些人离去,但更多但在等,就连皇帝,也是简单喝了碗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