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流云摇头,目光透过香炉袅袅的青烟,显出几分沧桑的意味:
“师兄也不知,但师兄觉得有点慌。”
镇抚司的接班人么?
一方面,他在衙门里的确很舒服,呆了这么久,也有感情,作为一个俗人,对荣华富贵,心中说没有渴望是假的。
镜湖,危楼。
黄镛靠在柔软的车厢里,用手拉起狐裘,裹在身上,以此抵御寒意,他沉默了下,说:
“乏了,回府。”
“老爷,回衙门?”车夫问。
户部尚书是个抠的,阴阳怪气:“反正就这么些钱,还想要气派,恢弘大气,殿下若是有法子,尽管说出来。”
小师弟如遭雷击:“为什么?”
便就七嘴八舌,说起明天的安排来,齐平静静听着,相比于打打杀杀,他其实还是喜欢一群同僚坐在一起摸鱼的时候。
众人如同老鼠见了猫,当即一窝蜂散去,齐平无奈道:“明天就除夕了,放松一下而已……”
坦白讲,齐平心中是有些纠结的。
余庆点头,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,这会笑了笑,说:
“听我唠叨很烦吧,你忙,我也回去了,去岁发生了太多事,希望明年能轻松一点。”
当鱼璇机骑乘着大葫芦,“彭”地坠在危楼顶端,整个人从白烟中走出,第一句就是:
“你搞什么?明天凭啥不让人出去?”
青衣道童屁颠屁颠拎着一篮子糕点,咯吱窝下夹着一个大盒子回来,敲开房门,对在屋内盘膝打坐的东方流云道:
“大师兄,我买了年货回来,外头可热闹呢,明天肯定人更多,听说城里有不少地方有表演,桃川河还会有歌舞……当然,我对那些红粉骷髅是没兴趣的,但听听曲子也好啊……
“女侠冷静!”
几名锦衣忙将叶子牌一丢,讪笑:“齐头儿……”
道院,某座小院中。
“是。”
他看向皇帝。
如果说镇抚司之所以组建,便是为了清扫朝堂上的污垢,找出内鬼来,那么,如果能让朝堂干净些……也许,师兄变也能解脱了吧。
皇帝眼眸一闪,猜到了什么。
车夫挥鞭,马车辚辚,碾过石板路,出了皇宫,越过皇城,进了内城。
真有?
“会的。”齐平笑着目送他离开,然后独自一人坐在椅子里,摩挲着茶杯。
仪式的事得到解决,群臣离开皇宫,各自回返。
他沉默了下。
……
黄镛年纪大了,走得便慢些,磨蹭到了宫门口,等在这里的车夫将他迎上马车。
前方,长发黑白交杂,身披阴阳鱼道袍的道门首座背对着她,俯瞰京都,语气平淡:
“山雨欲来,莫要沾身。”
齐平吓了一跳,洪娇娇见是他,暗啐一声,嗔道:“都是大人物了,怎么还出来吓人。”
故人?鱼璇机愣了下,洒脱的眉眼间满是质疑,你还有什么故人?
谁啊?
整个皇城沉浸在喜庆的气氛里,镇抚司中,气氛也格外的松缓。
余庆叹息道:
“也许,他一直都想找一个能在未来,接替他位子的人,那样就可以从镇抚使的身份里解脱出来,可惜,一直都没有合适的人选,毕竟衙门也才组建没多久,直到遇到了你……
齐平看了余庆一眼,说道:“头儿,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。”
东方流云丢过去一张帖子:“道院新发的令,明日所有弟子不得离开道院。”
果然,就听长公主轻描淡写,抛出谜底:“此物,乃是齐千户所制。”
节日气息浓郁,售卖年货的小摊,已经连续摆了十几日。
车厢内,妇人忐忑道:“您会带我们母子去哪?”
车夫声音温和:“施主且放心,贫僧受人之托,稍后入城,自有人安排妥当。”
“那……”妇人又道。
一阵风吹来,掀开斗篷,露出一个胖僧人光秃秃的脑袋来,止戈和尚并未回头,只是望向前方大地上拔起的雄城,说:
“明日之后,自有分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