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洪娇娇吃过晚饭，从饭堂走回时，就看到不少锦衣，急匆匆往来。

女锦衣沉默。

彼此目不斜视，没有交谈，气氛压抑而沉重。

景帝上台，势必要清洗掉一大批官员，培植嫡系，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几年。

女锦衣柳叶般的眉毛低垂，表情冷漠而麻木。

禅宗正在大兴土木，扩建净觉寺。

果然收获颇丰。

老鸨大喜，扭头看向屏风后的新当家花魁，眼神转动。

可他不在了啊……裴少卿心想，抬起头，就见天上一缕云，遮住月亮。

清洗镇抚司……齐平心头猛地一沉，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，递过去一杯酒：

李千户？

他们与李千户并无交集，并非从属关系，那大概率，是与李桐被关押的事有关。

“这里面的水深着呢，依我看，齐爵爷可未必真死了，他那么大本事的人，妖族都败了，会稀里糊涂就没了？”

齐平认真听着，眼底有些古怪，没想到自己都“死”了，竟然还能被拿来招揽生意……

比如朝堂哪些人起，哪些人落，大部分犯官被关押在诏狱，尚未问斩。

裴少卿摇摇头，然后趁着吏员没注意，用口型说了两个字：

李桐，李千户入狱，余庆与父亲被边缘化，要职被朱温的亲信替代，底下的人虽然还大体保持不变，但她知道，这只是暂时的。

“原来是赵公子，快请进，香凝姑娘刚起，您算来着了。”老鸨一副长袖善舞模样，拉着他往里走。

洪娇娇突然说道：“如果他还在，肯定没人敢骑在我们头上。”

这个衙门，他们只认杜元春这一个司首，如果有第二个，也只能是齐平。

他没继续说下去，但威胁之意，溢于言表。

也有一些人心中叹惋，但并不敢表现出来。

齐平一副风流公子模样，大模大样乘上小舟，直奔楼船。

新的镇抚使到来，开始大肆清洗杜元春留下的印记，用“搜查同党”的名义，几乎将整个衙门的要职进行了次大换血。

看到齐平登船，习惯性捏着只精致圆扇的老鸨眼睛一亮，迅速从衣着、饰品估算身家，热情洋溢地扭着屁股走来：

裴少卿摇头道：

洪娇娇冷淡道：“我等只是寻常校尉，岂会知道。”

冬日的时候，画舫船只停了好久，近来城中春意浓了，才重新开放。

“老哥仔细说说？小弟对这些好奇的很，今晚所有人的酒，小弟请了。”

洪娇娇猛地抬起头来，盯着他，硬邦邦道：

齐平掀开车帘，随口吩咐，马车夫应了一声，将他放下。

好似连交谈，都不敢。

并旁敲侧击，打探京中消息。

齐平笑道：“赵氏。”

齐平眼前浮现张小姐的身影，在他的记忆中，那是个端庄大方的女子，如今竟也要沦落风尘了么。

朱温端起茶杯，喝了一口，浑浊的眼珠盯着二人，幽幽道：

“本官奉皇命接手镇抚司衙门已多日，却始终寻不见密谍名录，李桐千户死咬着不答，此事颇为棘手，本官想了想，若说这衙门里最受杜贼倚重的，还是齐平……”

杜元春倒了，齐平也“死”了，短短一两个月，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。

为此，早些日子便传出今年要加一次科考，这也是齐平扮做书生的原因之一，更合理。

老鸨见他在意，热情解释道：

众人一阵失望，但齐平又肯花钱，又年轻英俊，的确敌不过，纷纷拱手散去。

说着，她叽叽喳喳介绍起来。

夜色渐深，随着一曲奏毕，肤白貌美，身材惹火的香凝姑娘款款退去，临走时，含情脉脉地看了英俊多金的齐平一眼。

“李桐。”

坚信齐平绝对还活着，可随之而来的，则是恐惧。

裴少卿摇头叹息：“洪千户又能做什么？这里是京都，司首不在了，齐平也不在了。”

醉酒客人一个激灵，却还是嘴硬道：

旁边一名客人接茬：

“是啊，朝廷说威武国公不轨，要趁着京都的乱子举事，才放出许多虚假的说法，蛊惑人心……”

“说起这个，这阵子倒了多少犯官？诏狱里恐怕都塞不下了，三天两头的抄家，连吏部尚书都进去了，嘿，又是不少官宦人家妻女充入教坊司，若能找找关系，进去才好，像是张谏之的女儿，京里有数的大家闺秀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