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增听得魂飞魄散,滚鞍下马,捣蒜也似磕头不止,口称:“好汉饶命!好汉饶命啊!”澜涛怒斥道:“你这贪财害民的狗官!与那寇景秀狼狈为奸,临阵脱逃,竟将莱州全军将士性命视如草芥!今日老爷便替天行道,结果了你这厮!”鲁增早吓得三魂荡荡,七魄悠悠,未及言语,早被澜涛一枪搠个透心凉,死于马下。可怜那鲁绍和一世豪杰,为国尽忠,却生下这等不肖之子,前番逼反莱州三庄,今朝又丧命于澜涛枪下,真个令人笑断肚肠。
正是:
仗势欺民自称雄,临阵脱逃似犬穷。
越国名门成笑柄,一枪了却害人虫。
成秀一枪搠杀鲁增,结果了性命。那鲁增身边几个军汉早吓得魂飞魄散,腿酥脚软,动弹不得。内中一个竟尿湿了裤裆,战兢兢如筛糠一般。云星见这光景,便从怀中摸出些散碎银两,分与众军士道:“俺知你等俱是被那狗官威逼,不得已而从贼。这些银两与你等做盘缠,各自回乡耕种去罢,休再与贪官污吏做爪牙!”众军士接了银两,纷纷叩头拜谢道:“谢好汉再生之恩!”说罢,一个个似漏网之鱼,连滚带爬四散奔逃,霎时间逃得干干净净。成秀与云星见大事已毕,便割下鲁增首级,用布包了。二人整顿人马,一声唿哨,率领众士卒得胜回山。
且说樊星在营中沉吟了半晌,已被困了数日,好生焦躁。忽见梁山人马退去四五十里,寨栅空空,便蓦地心生一计。急修下一封书信,差心腹健卒,快马加鞭,星夜投青州去请他那至交好友,青州兵马都总管前来并力剿捕梁山泊草寇。
看官且听,这青州兵马都总管端的不是别人,正是河北保定府人氏,姓王名梓权。表字震北,此人赤发虬髯,面如重枣,端的是个好汉。性烈如火,义贯长虹,十八般武艺样样精熟,马上步下如走平地,善使一条撼山枣木槊,箭法能百步穿杨。自打花荣、秦明两个反上梁山后,他便镇守青州,江湖上都唤他作“再雄信”。
有诗赞梓权曰:
赤发红须似灵官,骄悍矫健赛奉先。
八尺铁躯方猛将,义薄云天胜云长。
手握动天枣木槊,弓马娴熟善水战。
名震群英无敌手,保定梓权真英雄。
又有小诗赞曰:
红发赤须壮,梓权傲骨硬。
力敌千钧勇,智谋比云翔。
动天枣木槊,箭法入梦乡。
水陆皆通晓,豪气溢四方。
看官且听,原来樊星与王梓权原是在校场较艺时相识。两骑马踏起征尘,一条槊斗转银蛇,恶战五六回合不分胜败。自古英雄惜英雄,好汉识好汉,二人便在校场上插香为誓,结为生死之交。这日王梓权接得樊星书信,读罢登时须发倒竖,拍案怒吼:“兄弟有难,俺若坐视,枉称好汉!”当下点起五千精兵,昼夜兼程杀奔樊星营寨。临行时将青州军务尽数托付与副教头刘洋执掌。
第三日早辰,王梓权引五千军马直抵樊星寨前。邓景耀挺刀跃马杀出,两将斗到二十合,正是棋逢对手。樊星见王梓权已到,大喝一声出营助战。景耀虽勇,怎敌得两员虎将?只得拨马败回本阵。樊星接着梓权,执手大笑:“贤弟真信人也!”当即传令设宴接风,二人酒过三巡,喽啰方才撤下残席。忽闻寨外鼓声震天,正是梁山泊人马前来搦战。樊星掷杯而起:“这厮们来得正好!我有梓权贤弟在此,怕他甚鸟!”梓权抚须笑道:“哥哥且慢。小弟有一计:哥哥可引兵正面迎敌,小弟自引一军暗袭后寨。待后军火起,梁山贼寇必乱,可不战而胜。”樊星听罢拊掌称善,即刻调拨人马。
且说这猛将士樊星,生得面如锅底,眼若铜铃,身长七尺有余,膀阔三停。胯下一匹卷毛乌骓马,咆哮如雷;手提一对轧油铁锤,重八十二斤。但见樊星跃马出阵,将双锤铿然相击,声震四野,向梁山阵中喝道:“梁山草寇!谁敢来与俺这对铁锤见个高低?”殷浩在中军听得,便问众将:“哪位兄弟愿先出马,会会这厮?”谢云策在旁观看,见樊星威风凛凛,暗忖:“此人端的英雄,若能收服归顺,必成大用。”当下挺枪而出,高声应道:“待某家来会你!”但见谢云策手持一条灭天吞虎枪,寒光凛凛,胯下千里碧璁兽,嘶风咆哮。纵马直取樊星,两阵军士齐声呐喊。
且看樊星圆睁怪眼,倒竖虎须,全无惧色,抡动铁锤直取云策。两骑马在阵前盘旋,踏得征尘蔽日;四条臂膊交锋,只闻金铁交鸣。云策那条枪神出鬼没,恰似银蟒穿云,寒星点点;樊星这对锤舞动如飞,犹如霹雳轰顶,狂风飒飒。两个斗到二十合,云策使出金枪法,招招直取要害;樊星展开铁锤势,式式力贯千钧。怎奈樊星虽猛,终是破不得云策枪法,反被那杆神枪逼得步步后退。正是一番好厮杀,但见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