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祀大典当日,天光微亮,宫人们便已忙碌起来。朱红宫墙下,仪仗队的甲胄反射着冷冽晨光,文武百官身着朝服,按品级排列在祭天高台两侧,神色肃穆。林婉兮随后宫妃嫔立于东侧,一身翟衣绣着五彩翟鸟,裙摆扫过铺着红毯的地面,留下细碎声响。
楚逸尘身着十二章纹的衮服,在礼官唱喏声中缓步走上高台。他目光扫过阶下众人,在触及林婉兮时稍作停留,那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示意。林婉兮心头一紧,指尖攥住了袖中的密符——那是昨夜楚逸尘让人送来的,背面刻着“临危则发”四字。
祭文诵读声在天坛上空回荡,香烟缭绕中,忽然有一阵异动自西侧人群传来。林婉兮眼角余光瞥见一名侍卫悄然拔出身侧短刀,刀身映出寒光,直指向高台上的楚逸尘。几乎同时,东侧队列里,一位曾依附淑妃的婕妤突然抬手,袖中飞出一枚银针,目标竟是转身敬酒的林婉兮。
“护驾!”林婉兮厉声高喊,同时侧身避开银针,手中密符应声捏碎。那是联络暗卫的信号,早在昨夜便约定,一旦有变,以密符为号。
高台上的楚逸尘反应极快,身旁侍卫长已挡在他身前,与那名刺客缠斗起来。西侧顿时一片混乱,几名伪装成侍卫的逆党纷纷拔刀,朝高台冲去。百官惊呼着后退,场面瞬间失控。
“稳住!”楚逸尘的声音穿透嘈杂,“禁卫军何在?”
预先埋伏在四周的禁卫军应声而出,甲胄铿锵声中,与逆党厮杀在一处。林婉兮虽身处东侧,却并未退避——她看见那名婕妤被宫女按住时,眼中闪过一丝不甘,随即咬碎了口中的药囊。不好!林婉兮心头一沉,这是要销毁证据的死士!
她快步上前,在宫女惊呼中扣住婕妤的下颌,指尖发力迫使她张开嘴,另一只手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银匙,探入她口中将未咽下的药渣刮出。“留活口!”她扬声喊道,侍卫们立刻上前将瘫软的婕妤拖下去看管。
此时高台上的厮杀已近尾声,刺客被悉数制服,唯有为首者仍在负隅顽抗,被楚逸尘亲自拔剑挑断了手腕。“说!幕后主使是谁?”楚逸尘的剑尖抵着那人咽喉,衮服下摆沾了些许血渍,更添威严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刺客咳出鲜血,“楚氏江山……气数尽了……”话音未落,竟也猛地咬舌自尽。
混乱渐平,礼官颤抖着请示是否继续大典。楚逸尘望着阶下狼藉,沉声道:“祭天是为祈国泰民安,如今逆党现行,更需祭告上苍,以示我朝肃清奸佞之决心!大典继续!”
林婉兮回到队列时,鬓角已沁出薄汗。方才那枚银针虽未伤及要害,衣袖却被划破一道口子,露出的小臂上留下浅浅血痕。她正欲找帕子擦拭,手腕忽然被人握住——楚逸尘不知何时走下高台,掌心带着高台祭器的余温,正用随身携带的伤药仔细涂抹她的伤口。
“疼吗?”他声音低沉,目光落在那道血痕上,眉头紧蹙。
“无妨。”林婉兮想抽回手,却被握得更紧。周围的目光齐刷刷投来,有惊讶,有探究,更多的是敬畏。她忽然明白,楚逸尘这举动,既是关切,也是宣告——在众目睽睽之下,他将她护在了身前。
祭典在肃穆中继续,只是经此一役,每个人的神色里都多了份凝重。林婉兮站在原地,望着楚逸尘重新站上高台,接受百官朝拜。阳光穿透云层,将他的身影镀上金边,那一刻,她忽然懂得,所谓帝王,不仅要坐拥万里江山,更要扛下千钧重担。
大典结束后,楚逸尘在御书房召见林婉兮。案上摊着从逆党身上搜出的密信,字迹与淑妃兄长的信函如出一辙,末尾画着一个残缺的月牙图腾。“这图腾,你见过吗?”楚逸尘问道。
林婉兮俯身细看,忽然想起父亲家书中提过,南疆有个覆灭的古国,图腾便是残缺月牙。“臣妾曾在古籍中见过,似是南疆月氏一族的标记。”
楚逸尘眼中闪过精光:“看来淑妃一族,与这月氏余孽早有勾结。传朕旨意,彻查南疆,务必将这股势力连根拔起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林婉兮,“此次大典,你立了大功。说吧,想要什么赏赐?”
林婉兮抬头,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,她轻声道:“臣妾不求赏赐,只愿皇上此后,再无后顾之忧。”
楚逸尘看着她,忽然笑了,那笑容驱散了多日的阴霾:“好一个‘再无后顾之忧’。婉兮,有你在,朕信。”
暮色四合时,林婉兮走出御书房,秋风吹起她的裙摆,手臂上的伤口已不再刺痛。她知道,今日的惊变只是开始,南疆的阴影尚未散去,但此刻她心中却无比安定——因为她不再是孤身一人,高台上那个身影,与她并肩而立,共同迎向未知的风雨。